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厂里领导差点将茶杯都摔了出去。
自从出这事儿之后，几个大领导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了。
哪里能睡得着？
原本还指望着那三个人能平平安安、捡一条命回来，只要人活着，其他的一切都好说。
没想到只有一个李旭峰活着回来了，剩下的两个都没逃过阎王的黑手。这么一来，不但赔偿要加倍的给，总厂今年的安全文明生产单位的称号算是彻底保不住了。
“之前也有办活动，又不是今年头一遭，我就不明白了，为什么单单今年出这么大的事情？！那些器材是谁管的，场地谁布置的，你们都查清楚了嘛？还有，警察那边怎么说？我就不信了……怎么可能是意外，怎么可能嘛！”
戴厂长脸色发白，嗓子都哑了，拼命拍着桌子。
闻阳波叫苦不迭。
这些天他也没能睡个安稳觉，每天都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。
偏偏这种事情没有证据，那就跟大海捞针，想要求个水落石出比登天还难。如果可以的话，闻阳波都想亲自回到那个凶险的现场，去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不是说当时那些器材后面有人吗？那个人查到是谁了吗？”
“警方已经在调查了，那堆掉落的器材确实有问题。我也找了当时负责场地的人，那可是咱们厂里的老职员了，多少年的活动都是他办的，就是咱们生产二组的老包，您也知道的。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，当晚的器材堆放是他亲自检查的，绝不可能出什么意外，要是真因为这种疏忽导致两条人命，他偿命都愿意。”
闻阳波顿了顿，“那天晚上，咱们厂里有人说看见蔡洁了。”
戴厂长一时间没听懂：“谁？”
闻阳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三言两语草草介绍了一下。
戴厂长还没听完，就脸色发黑：“真的？”
“不确定，厂里只有两三个人说瞧见她了，警察也去了他们家走访，但听说中秋节前一天她没有离开过家里，好像还跟家里人在吵架，所以闹得动静比较大，左邻右舍都听见了。”
“那就不是她了……”戴厂长深深长叹，“那这样，你先把后续的抚恤工作做好，该赔偿先给赔偿到位，一定要将事情做漂亮了，不可以让这些职工寒了心，我们这么大一个企业，不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名声。”
“您放心吧，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闻阳波从办公室出来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
因为出了这档子事，接下来好长一段日子厂里的气氛都闷闷的，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那两个丢了性命的倒霉蛋。
总厂给的抚恤很到位，但即便给的钱再多，人还是回不来了。
张小花来厂里拿赔偿金时，刚好遇到其中一人的家属，那是个还没到三十岁的女人，但看起来比张小花还要大上十岁不止。彷徨无措的眼睛里都是泪，整个人憔悴不已，身边还跟着孩子，一个八岁，一个六岁。
难以想象，失去了家庭顶梁柱的母子三人，往后的日子肯定很辛苦。
张小花都不忍再看，从口袋里抓了几颗芝麻糖送给小哥俩。
两个孩子怯生生的，不敢接。
还是女人苦笑着接过，把糖果分给了儿子们。
拿到赔偿金，张小花匆匆回了家。
李旭峰已经能起身了，虽然行动还不如从前便利，但已经比在医院时强了很多，他自己都说不愿瘫在床上。既然老天爷这次没收他，那他以后的日子肯定还长着，现在就得盘算起来，好好康复，争取早日能回到工作岗位。
白柳安煮了鱼片粥给他喝，粥里还加了一颗丹药。
这丹药可以帮助李旭峰修复元气，好得也能更快一些。
自从回到家里，便宜儿子的一日三餐都有被她偷偷“加料”，所以这些天他身体的康复肉眼可见。
“回来了？拿到了吗？”他放下碗追问。
“嗯。”张小花脸色不太好，从包里拿出一叠信封，“这是现金，还有一部分下个月会随你的工资一起发。这儿是三万元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李旭峰察觉到妻子心情不佳。
“没什么，我遇到……你那两个工友的家属了，挺不是滋味。”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，“也没啥，你赶紧吃吧。”
李旭峰默了，点点头。
谁遇到这种事都开心不起来。
白柳安在厨房摘着菜，问：“这意外厂里怎么说的？真的是意外了？”
“不好说，现在警方还在调查。”李旭峰叹了一声，“如果真的有凶手，这人该被雷劈死！好端端地毁了两个家！”
“嗯。”白柳安把摘好的菜放进盆里泡着，起身去房间拿东西，不一会儿将一个锦囊拿出来递给便宜儿子，“这是给你求的平安符，以后贴身戴着吧。”
“妈，这是封建迷信。”
拒绝的话还没说完，张小花虎着脸一下打断：“妈让你戴着就你戴着，哪儿那么多废话呢！不知道这是妈的一番心意吗？戴着，片刻都不许摘下来！”
管它有没有用呢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图个心安也好。
李旭峰一见老婆发火了，立马乖乖将平安符挂在脖子上，还在胸口处拍了拍：“我戴好了。”
见丈夫配合，她松了口气。
国庆之后，已经请假多日的张小花要回学校上课了。
她已经落下了很多功课，作为跳级的一员，其实学习压力还是蛮大的。返校前一天晚上，张小花犹豫不决：“要不我还是住在家里吧，这样每天往返还能方便照顾你。”
李旭峰一听就急了。
“现在咱们搬家了，你坐公交车还要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，这每天来来回回不累吗？你这又要读书，又要忙活简教授那边的研究课题，平时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，现在又说这种胡话。”
他愤然起身，在客厅里走来走去，“你瞅瞅我现在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，我能走路能照顾好自己，你要这样不听话，那我赶明个就去厂里上班了。”
张小花哭笑不得：“行了行了，我听你的还不成吗？给我坐过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