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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会吧，我老婆在家啊。”田振德憨憨地顺着警察的话往下说，“不过你们找我老婆干什么？”
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。
刚开门，就看见蔡洁拿着一只空盆子从阳台走过来，她十根手指上还滴着水，头发也略显凌乱的样子。
看见门口的丈夫和警察，蔡洁慌了一下，手里的盆子都没拿住直接摔在地上，咣当一声，吓了众人一跳。
“你别怕，别怕，没事的，这些警察同志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。”田振德还以为妻子是被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吓到了，赶忙上前不住安慰。
蔡洁低下头，捡起盆子：“那就好。”
“你既然在家刚才为什么不开门呢？”警察问。
“我在阳台洗衣服呢，咱们家洗衣机声音还是太响了，我都没听见外头有人敲门。”
刚说完，阳台上传来嗡嗡的声音确实不小。
看看阳台到门口的距离，蔡洁这样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。
夫妻俩坐在沙发上，对面是警察同志开始了解情况。
大约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场景，两人都很紧张，尤其是蔡洁。她的两只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，一直定不下来。
“别紧张，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。蔡洁同志，你中秋节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？”
蔡洁咬着下唇抬眼：“我……就在家里啊，哪儿也没去，我老公和我爸妈都能在。”
“总厂那边有人看见你晚上出现在厂区附近，你没有去过吗？”
“没有，那天晚上……我和我老公吵架了，我爸妈过来训我，闹得动静还蛮大的，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我老公啊。”
蔡洁赶忙用期待又迫切的眼神注视着身边的男人。
田振德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着，不由得心底直打鼓，他仿佛明白了什么，张了张口：“对、对啊，那天晚上我们两口子吵得不轻，怪不好意思的……”
说着，他耷拉下脑袋，轻轻挠了挠后脑勺。
又问了几句话，夫妻俩都很自然地回答了，最后警察告辞离开，蔡洁总算松了口气。
客厅里安安静静，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蔡洁不敢去看丈夫的眼睛，只是钻进阳台给洗衣机放水。她专注着忙活手里的事情，其实一颗心根本不能平静，在胸腔间不断加速着频率，说不出是心慌还是害怕。
她开始晾衣服了。
田振德过来搭把手。
她抖着衣服，将皱皱巴巴的布料一点点展平。
夕阳从窗外照进来，红彤彤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轮廓，也照亮了她不安的双眼。
“不是说衣服明天早上再洗的吗？”田振德问，“现在都快晚了，洗衣服都干不了。”
“明儿我打算出去找个工作，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，不至于这点工作也找不到。这么一来，家里就有两个人赚钱，你身上的压力也能小一点。”蔡洁张口就来。
她根本不知道，自己随口一说的话能让丈夫浑身上下都燃起对未来的期待。
“那也不错，对对，你可是大学生呢。”田振德笑得合不拢嘴，“找个好点的工作，以后就算休产假也有收入，咱们一家子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的。”
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，没有借着他的话往下说。
衣服都晾好了。
她抬头理了理那些湿漉漉的衣角：“成了，先去厨房做饭吧，待会儿我爸妈就要回来了。”
刚转身，田振德突然问：“小洁，那天晚上你出去后到底去哪儿了？”
蔡洁的背影顿了顿：“哪儿也没去，就在咱们家楼下坐了一会儿，吵成那样还能去哪儿？”
“那警察……”
“你信我还是信他们？我才是你的枕边人吧！”
她猛地转过身，两眼里的凶光猛烈得像是要吃人。
田振德吓了一跳，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。
阳台面积很有限，他才退了半米不到就被身后的水池挡住了。
他磕磕巴巴地解释：“我不是怪你，不是不信你，我只是怕你遇到什么麻烦。”
大约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太失控了，蔡洁渐渐平静下来：“没什么麻烦，你只要记得，那天晚上我始终在家里就行了。”
“那你爸妈那边……”
“你去跟他们说，那时候你不是跟着出来找我了嘛？就说你找到了，那天晚上就在小区那个花园里，你拉着我聊了很久，我们俩才重归于好，我才像现在这样跟你好好过日子。”
蔡洁已经将理由都想好了。
田振德找不出破绽，却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不确定，像个吊在半空中的篮子，不上不下慌得很。
“好了，这事儿我不想再提了，赶紧做饭去吧，你还想不想跟我好好过下去了？”
“我这就去这就去……”
田振德赶紧走去厨房。
蔡洁去卫生间坐着，坐在马桶上捂着脸，她深深呼吸了好几下，微红的眼眶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，嘴里念叨几句：“我过不好，你也别想过好，怎么不死了才好呢。”
李旭峰福大命大，这次有惊无险。
国庆之前，他出院了。
但跟他一起受伤的两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，他们在医院里挣扎了好些天，终于撑不住先后过世了。
这个消息传来，李旭峰呆呆地愣了半天，忍不住一阵悲鸣。
那两个工友其实他从没见过。
他们是在别的部门工作，参与的也是其他的建设生产项目。
那天晚上，他们一起游戏一起欢笑，一起期待着未来的美好。
李旭峰还记得他们灿烂的笑脸。
他多开心呀，美满的日子才刚刚开始，他们的时间却已经戛然而止……
“他们俩年纪加起来还没有六十岁，多年轻，太可惜了！”李旭峰忍不住捶床，“当时我要是能反应更快点，拉他们一把就好了！”
张小花送了晚饭进来。
见丈夫满脸后悔，哪里不明白他的感受。
放下碗筷，她上前紧紧抱着他：“我现在唯一最庆幸的，就是你没啥事。别说当时了，你要是真有办法，还不如不让自己受伤，我是个自私的女人，我不想要害别人，我只想咱们一家子好好的。”
李旭峰搂住妻子，两人相拥在一起，久久无言。
他们在悲叹感慨，总厂那边却如沉入火海一般煎熬。
“我就不明白了，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？那可是两条人命啊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