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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


孙瑜虽不动声色,但多了个心眼,越观察越觉得像那么回事。等到第二天看到姜醒和陈恕一起出门,她脸都黑了。


当初租房子时,打死也没想到会有这事。那时陈恕刚从学校搬出来,孙瑜知道他是刚毕业的学生,当时姜醒又不在,她便想先短租试试,后来发现陈恕很不错,是个特别让人省心的房客,这才签了长约。


哪里想到姜醒才回来没多久,这两人居然牵扯上了。


简直光速啊。


孙瑜无法理解姜醒的脑回路,明明跟沈泊安分开后单了这么久,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,怎么突然跟陈恕这种年轻男孩子扯在一起,这种明显不是她的菜呀。


该不是在沈泊安那受的伤害太深,对年龄大的有阴影了吧?


那也不能找陈恕啊。


孙瑜越想越觉得这事糟透了,姜醒怎么老做这种事呢,当年是沈泊安,现在是陈恕,一个能喊叔叔了,一个还是刚出社会的小弟弟,没一个靠谱的。


这要是真的,别说姜醒父母不可能同意,就是她也觉得姜醒疯了,用那么多年青春在沈泊安身上买一次教训还不够,现在还想再来第二次吗?已经是奔三的人了,还有几个十年够这样挥霍?


真是够了。


孙瑜在这边忧心忡忡,另一头姜醒和陈恕已经到了地方,在择菜了。


陈恕这个同事在近郊有一套空房子,以前家里自建的,是栋两层小楼,后来翻新了一下,很宽敞,去年就曾邀请他们来吃过烧烤,今年过生日还是定在这里。


来的都是这两年新进的年轻同事,有几个单身,剩下的都带了伴。


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陈恕带女孩子来参加聚会,惊奇地问东问西,八卦了很久,姜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,与他们一一打招呼。她平时工作也是在外面跑,跟各种人打交道,有时要蹭顺风车,有时要与当地人沟通,只要她愿意,就能很快融到人群中。


大家一起择菜、洗菜,切水果,忙了一会,也就熟悉了。


有人问:“姜醒,你做什么工作的?”


“旅行记者。”姜醒洗完了最后一个番茄。


旁边人都很惊讶。


“就是能免费旅游的那种?


“那一定很有意思吧。”


“不过也很累哦,一直东奔西跑……”


“有假期吗?”


姜醒一一回答——


“也不是都免费”、“有时候也没意思”、“确实挺累”、“没接活的时候就可以放假”。


讨论声没停,女孩子们清脆的嗓音一句接一句地说着。


不远处,正在择青菜的陈恕顿了一下。


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做这个工作的,难怪没有看到她上班。


陈恕朝那边看了一眼,姜醒正跟别人说话,脸上笑容淡而温和。


快要开饭时,陈恕接到一个电话,是秦淼打来的,刚一接通,那头就是秦淼风风火火的声音:“陈恕,你们不会已经在吃了吧?”


“还没有。”陈恕说。


“哦,那你们等等我啊,我总算逃脱母上大人的魔掌了,正在赶来,你叫宋姐他们再等我半个小时!”


“好。”


半个小时后,秦淼准时赶到。


陈恕正在门口收拾菜叶垃圾,刚好看到秦淼的车在小河边停下了。


“陈恕!”秦淼关好车门,心情大好地喊了一声。


“你来了。”陈恕话说完,秦淼已经跑过来坐到小木凳上大吐苦水,“你不知道我妈多变态,她亲自押着我跟那个什么经理相亲,还好我借机上厕所成功跑掉了,否则我现在还在听那个讨厌鬼吹牛逼呢,你说我妈是不是有病,她是不是脑子缺——”


“陈恕?”


一道声音打断秦淼的吐槽。秦淼一抬头,看到门口出来两个人,一个是同事小余,另一个人让她愣了一下。


姜醒也看到了秦淼。


秦淼惊讶:“你、你不是……陈恕的邻居吗。”


姜醒还没说话,一旁的同事小余已经开口:“什么邻居啊,她是陈恕女朋友哦。”


“女、女朋友?”


秦淼瞪大眼睛,愣住了。


小余笑道:“你没想到吧,我们大家都没想到呢,陈恕这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。”


话说完,屋里有人喊:“秦淼来了没,要吃饭啦。”


小余说:“哦,我差点忘了,陈恕,我们来喊你吃饭呢。”说完对秦淼说,“快点啊,就等你了。”


“进去吧。”陈恕对姜醒说。


“好。”


三个人都进去了。


秦淼脸色有些白,怔怔坐了一会,也起身进了厅里。


大家已经摆好了盘子,碗筷也分好了,一个大圆桌刚好能坐下所有人。


有人看到后头的秦淼,打趣道:“小秦,相亲怎么样了,那男的帅吗。”


秦淼神色恹恹,闷声答道:“丑,丑死了,我就没见过那么丑的男人。”


周围人都笑起来,有个男同事笑道:“那当然了,你天天在咱们事务所熏陶着,来来回回都是帅哥不说,坐在你对面的就是陈恕,这天天看着,审美能不提升吗,人家男的跟你相亲也是吃亏了,多帅都成了普通人,那普通的就是丑男了!”


大家又笑起来。


秦淼偷偷瞥一眼陈恕,心底一片凉。


她捏着手指,为了掩饰情绪,假装生气地与那个男同事斗嘴。


这气氛乍一看还挺欢乐。


吃饭时,姜醒坐在陈恕身边,陈恕不时帮她夹菜,旁人又开起玩笑:“陈恕,你家姜醒干脆都不要动手了,你喂人家好了。”


陈恕颇尴尬,看一眼姜醒,见她也在笑,顿时更窘,耳根红了红,转回脸闷头吃饭,然而眼睛里却有难以掩饰的笑意。


他因为这个玩笑困窘,却也因此愉悦。


那几个字眼在脑袋里荡了几荡,始终不退。


你家姜醒……


他心跳得厉害,这些感觉以前从未有过。


他低头咽下一口饭,嘴角扬了扬。


这一幕几乎看呆了秦淼。她跟陈恕认识六七年,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。她喊他“闷葫芦”、“大木头”,怎会想到他在另一个姑娘面前这样?


秦淼心头发酸,莫名想到一个词:情窦初开。


对,就是这个。原来像陈恕这样的男人情窦初开时是这个样子的。


陈恕是块木头,秦淼早早发现了这木头的好,所以这么多年都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。她一直等着这块傻木头开窍,然而他终于开窍了,却不是因为她。


秦淼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?


旁边人还在说笑,可秦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,碗里的菜也是无滋无味。


她抬头又望向陈恕的方向,正巧看见姜醒夹了一块皮蛋给陈恕。她不知怎的,心里一把火烧着,脑子一热,张口说:“陈恕不喜欢吃凉菜,你不知道吗?”


一桌人都一愣,气氛陡然变得有点尴尬。大家都看向秦淼,而秦淼却看着姜醒,又说道:“他以前胃不好,吃凉的会疼,所以他不吃凉菜。”


话音一落,姜醒还未接话,陈恕便说:“没关系,我胃已经好多了,吃凉的不要紧。”


秦淼脸色不佳地说:“胃本来就是要好好养的,你又忘记以前的教训了?”


陈恕刚要再说,姜醒已经把皮蛋夹回自己碗里,对秦淼说: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,谢谢你提醒。”


这时旁边有同事打着哈哈帮忙缓解气氛:“毕竟是老同学啊,小秦记性真好!”


“是啊是啊,说到这个养胃啊,其实……”另一个同事及时转移了话题。


一顿饭总算吃完了。


饭后玩了会牌,聊了聊天,到傍晚就各自散了。


陈恕和姜醒搭一位同事的顺风车回去了。到书吧,六点不到。


孙瑜坐在吧台前,看到他们同时出现,脸色变了变。


互相打过招呼,孙瑜说:“姜姜,小西有几道题不会,你过去教教他。”


“哦,好。”姜醒对陈恕说,“你先上去吧。”


“嗯。”


姜醒刚进了房门,还没跟小西说上话,孙瑜就进来了,面色严肃地看着她。


姜醒一顿:“你干嘛?”


小西也吓一跳:“妈妈你样子好凶啊,我有好好做作业啊。”


“乖。”孙瑜摸了摸小西的头,等看向姜醒时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脸。


姜醒想了想,说:“这么看来小西没做错事,是我做错事了?”


“你跟我来。”孙瑜将她拽出房间,到书吧一角坐下,“你老实交代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孙瑜说:“别装傻,你跟陈恕怎么回事?”


姜醒眉微挑,“你看像怎么回事?”


孙瑜敲敲桌子:“你还跟我卖什么关子?你们怎么扯上的?”


“就这么扯上了,你不是都看到了。”


孙瑜无语:“我看到什么了?”


“近水楼台,日久生情。”


“……”


孙瑜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吐起,匀了口气,说:“近水楼台我是看到了,可怎么日久生情的,你俩这认识了才多久,你逗谁呢。”


姜醒也不想绕来绕去了,直接说:“好吧,是我空虚寂寞冷,忍不住勾引他的。”


孙瑜:“……”


姜醒: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


孙瑜咬咬牙,“别扯了,你都空虚寂寞冷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就没找别人啊,偏偏勾引人家一个小弟弟。”


“他长得挺好看的。”


孙瑜简直无法跟她交流,一忍再忍,脸都黑了:“姜醒,你正经点。”


“哦。”


“你老实说,你是怎么想的?”


姜醒没说话。


孙瑜叹口气:“你多大了你知道吧,他多大你清楚吧,姜姜,你已经不小了,现在是找结婚对象的时候,不是当年十八岁可以瞎玩的时候,难道沈泊安没给够你教训吗,你不要任性。”


姜醒抬起头:“我没有任性,你不也说他人挺好的吗,你不是还想帮他介绍对象吗?”


“是,他人是挺好的,我也愿意帮他介绍,但绝对不是跟你,你俩一点也不合适。他这么年轻,刚出社会,一无所有,未来有无限可能,而你呢,你还耗得起吗?你有没有想过,他对你可能只是一时新鲜,没有谈过姐弟恋,所以感觉很刺激,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爱情。就算你们真在一起了,你能保证他始终一心对你?”


“我不能保证任何人对我始终如一。”姜醒说。


孙瑜左右说不通,只好搬出杀手锏,“姜姜,你觉得你爸妈能同意吗?你们俩能结婚吗?你已经快30了,能等多久,他拿什么跟你结婚?”


姜醒皱眉,“你为什么想这么多?我又没说跟他结婚?”


“那你什么意思?玩玩?”


“不,我的确喜欢他,至少现在是。”姜醒说,“既然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以后的事,那么我不想去想,也许什么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,也许什么时候他喜欢上了别人,没法控制就不要控制好了。”


孙瑜总算听明白了,“所以姜姜,你这是得过且过了?”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姜醒,“你消极成这样?因为跟沈泊安那段感情失败了,所以现在不抱希望了?喜欢谁就谈,也不管适不适合,走不下去就分?难道你要这样耗掉一辈子?”


姜醒说:“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,但我很难遇到一个动心的人,我不想后悔。”


“如果他将来跟沈泊安一样,那样重地伤害你,你还能再承受一次?”


姜醒沉默了一会,诚实地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
姜醒不发一语,孙瑜担忧地看着她,“姜姜,你已经迷糊了,你一点也不用理智考虑问题了。”


“也许吧。”


孙瑜无话可说,只低声讲了句:“你这样很自私,你爸妈不会同意的,他们希望你找个适合的人来依靠,不可能接受你胡来第二遍。”


*


姜醒上了楼,看到陈恕靠在门口等她。


她走过去,陈恕上前两步:“好了?”


“嗯。”姜醒问,“在等我?”


陈恕笑了笑,没回答。


姜醒靠过去,他立即伸手揽住她,“累了么?”


“还好。”她脑袋搭在他肩上,闭上眼睛。


陈恕仍会紧张,手轻轻放在她腰上,不敢抱太紧。


静了片刻,听见姜醒喊他。


她嘴巴贴在他肩头,声音闷闷的。


陈恕应了一声,问:“回屋里休息吗?”


“嗯,去你那儿。”


“好。”


陈恕的房间很简单,比她那间少了很多东西,没有沙发,也没有电视,最显眼的家具除了床就是他的工作台,其实那张工作台也很简单,一张半旧的长木桌,上面放了很多书,一台笔电,一摞图纸。


陈恕指着工作椅说:“没有沙发,你想坐这儿还是在床上坐?”


姜醒在椅子上坐下,看了看桌上的书,全是专业书籍。


她突然问:“陈恕,你为什么转专业?”


陈恕正在倒水,闻声一愣,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

姜醒说:“你为什么不学法律了?”


陈恕低下头,将水倒满,端到她面前,说:“我最想读的本来就是建筑。”


“没录上?”


“嗯,那年分数突然高了很多,第一志愿没挂上。”


“所以一直想转专业?”


“不是。”


“那是为什么?”


陈恕看着她,目光有些复杂。


“不想说么?”


陈恕摇头,“不是。”顿了顿,低声说,“跟沈老师有关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陈恕说:“我最想读建筑,但对法律也有兴趣,我最初有转专业的打算,但后来上了沈老师的课,我很钦佩他,也更喜欢法律,所以决定不换专业,想努力去考沈老师的研究生,但后来……”


他说到这里就停了,目光沉沉地望着姜醒。


他没说完的话,姜醒也能猜到了。


说来说去,居然跟她也有关系。如果当年陈恕没扯进那件事,说不定他学的是法律,现在在沈泊安的律所做事,而她和陈恕可能再也不会相见。


不知这算缘分还是命运。


姜醒没再问下去。


她看了看工作台上的图纸,看不太懂,陈恕见她有兴趣,给她讲了讲:“这个是浮山岛的项目,要在那建一个宣教展示中心,这是初步的效果图。”他指给她看,“这里有三层,这里更高一点。”


他弯着身子,一只手撑在桌子上,将她环在狭小的空间内,说话时声音微低,气息就在姜醒侧脸边,热乎乎的,让她的脸有点痒。


他像个老师一样,讲得十分认真,“这里会有一个很大的展厅,有三个电影放映厅那么大,这里有个观景台,还有这里……唔。”


声音断掉,因姜醒突然扭头,咬住了他的嘴。


姜醒心里烧了股热火,她的唇舌都是烫的。


她舔他的唇,舌头一点不偷懒,钻进去闹事,在他唇齿间疯跑,最后勾着他的舌,不让他安生。


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,或许是同孙瑜的谈话令她心头窒闷,又或许是她本就对这个年轻的干净的男人有渴望。她想抱他,想亲他,想跟他好好纠缠一顿。


孙瑜说的对,她的确是迷糊了,一直像在梦里,从没彻底醒来。


那么就趁着梦还没醒,先抓住一些,否则以后没了,她会遗憾,会后悔,会切齿拊心。


她一向是这样的人,不计后果。


姜醒的攻势太烈,陈恕毫无抵挡之力。


又或许,他本就不愿抵挡。


他无师自通一般,抬手,扣住她后脑,碾着她唇瓣。


两个人身上都烫得吓人,姜醒突然站起来,将他用力一推。


他身后便是床。


他倒在被褥上,姜醒没有丝毫迟疑,一秒之内压上去。


陈恕闷哼一声,姜醒已按着他手臂,嘴巴寻到他唇瓣,再次咬下去。


她吻得十分用力,从唇瓣到下颚,再到脖颈。


陈恕全身绷紧,喉间滚出低沉的声音。


过了一会,他再也熬不住,两手反扣住她的,猛一翻身,将她压到身下。


姜醒长发凌乱,唇瓣很红,她大口喘息,白皙的脖颈紧紧绷住。


陈恕低头看她,眸中带火,他埋头,吻她脸颊、鼻尖,到下巴、颈项、锁骨。不像她那样凶猛,他的动作很温柔,每亲一处,都用尽十分的耐心。


姜醒气息混乱,催促他:“脱衣服……”


陈恕一震,抬起头,动作停了。


姜醒睁开眼,眸子漾了水气,雾一样看不清明。


对视两秒,她忽然笑:“你觉得太快了吗?”


陈恕没回答,他面庞通红,认真盯着她看。


姜醒伸手解他衣扣,他捉住她的手,攥在手心,不断地收紧。


他低低喊一声:“姜醒……”嗓音沉滞沙哑。


“你、你会不会后悔?”他问。


“不会。”


他松开手,俯首亲她唇瓣。


亲了一下,又陡地退开,低声说:“我没有买……”


“不要紧。”姜醒搂住他脖子,“安全期。”


衣扣解开,上衣脱掉,他们抱在一起,肌肤相贴。


姜醒手往下,解开他皮带,褪掉长裤,接着再褪下一件,手覆在那处。


陈恕皱紧眉,难以抑制地发出了声音。


姜醒的抚摸谈不上技巧,全凭此刻的冲动,但对陈恕来说,却是极致的刺激。


他没有任何经验,但有男人的本能。


陈恕生涩的第一次在姜醒的引导下显得不那么笨拙,他紧紧抱着她,让自己与她相贴,身体最亲近的那一刻,他轻轻叫她的名字。


即便年轻的身体有难以抑制的冲动和力量,但他始终顾及她。


结束后,两人浑身都是汗水。


陈恕仍搂着姜醒,她的脸贴在他肩窝,他握着她的手,彼此呼息缠绕。


许久之后,姜醒气息平顺,低声开口:“等一下去帮我买点药行么?”


陈恕一惊:“什么药?”


问完陡然想到什么,心头一跳,翻身坐起,一脸紧张地盯着她。


姜醒吓了一跳:“你干嘛?”


“不是安全期么?”


“骗你的。”


陈恕眉心紧拧,懊恼至极。


“听说吃那种药很不好。”他愧疚地说。


“没那么夸张,又不是常常吃。”她安抚道。


陈恕眉目仍未舒展,沉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

姜醒好笑地道:“关你什么事,是我骗你的。”


陈恕不说话了。


姜醒拉他躺下,“再歇一会。”


两人躺了半个小时,陈恕先起来洗了澡,下楼去买药,回来时给姜醒买了点水果。


姜醒已经洗完澡,正靠在床上。她没回去拿衣服,找了件陈恕的衬衣套在身上,拿了本书在看。


陈恕一进屋就看见这情景,想起之前做的事,血液又往头顶跑。


他低头平静了一会,倒了杯水,走过去把药给姜醒。


姜醒吃完后说:“我今天在这睡?”


陈恕一愣,接着点头,眼里已经有了笑。


姜醒看他一眼,也低头笑了。


陈恕从衣柜里拿出新床单被套,说:“我换一下被子。”


“哦。”姜醒放下书准备起身,陈恕却弯腰抱起她,将她一直抱到椅子上。


“你坐一会。”他低头避开她含笑的目光,转身去换床单。


这晚,姜醒睡得很好,或许是累到了极致,又或许是身边多了可以依偎的人。


接下来的日子陈恕依然很忙,但他上班时会抽出时间给姜醒发微信,下班后便陪她,给她做饭。两人有时出去看电影、吃饭。


除了偶尔看见孙瑜担忧的脸,姜醒大部分时间都很愉快。


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六月中旬,陈恕接了新的案子,出差半个月,要到29号回来。而姜醒月末要回家一趟,姜母过生日,她得回去。


陈恕出发那天,姜醒去送他,两人在机场简单说了几句道别的话,陈恕抱了她一会,就分开了。中间通过几次电话,有时发几条微信。


28号晚上,姜醒到家。姜母的生日宴在第二天,所以晚上没事,姜醒好好睡了一觉,第二天在附近酒店吃饭,一家人再加上几个交好的亲朋凑了一整桌,帮姜母庆祝生日。


结束后时间还早,姐姐姜梦约她散步。


两姊妹沿着小广场走了几圈,姜醒猜到姜梦肯定是有话想说,便主动问:“聊点什么吧。”


姜梦也没再犹豫,直接说:“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?”
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
“要不,今年就别跑了吧,你不小了,总在外面,爸妈很担心,我这边公司里要给你找个位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,还有爸……”


姜梦顿了顿,笑着说,“你别看爸现在还对你冷眉冷眼的,其实他一直拜托人帮你在电视台那边留了职位,你想做文编还是记者,都好办,当年他狠心说不再管你那都是气话,你偏偏也这么倔,这么多年一个人漂着,不要家里帮忙,过得这样惨兮兮的,谁看着心里能好受,总之我们都希望你回来,那套房子爸妈一直给你留着,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装好的,你回来就住进去,爸拉不下脸来说,我就来开这个口了。”


姜醒眼里一热,捏紧了手,低声说:“是我对不起爸妈。”


“一家人说什么对不对得起,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,家里人怎么都是想你好的,你回来我们可以照顾一下,而且你婚姻大事爸妈也着急,妈相了很多男孩子,就等着你回来让你看,估计明天就要跟你说了,你做个心理准备。”


姜醒没再应声。


她知道姜梦的意思。正如姜梦所说,第二天姜母果然在饭桌上提了相亲的事。姜醒沉默好久,表示不想去见,姜母劝了好几句,姜醒一声不吭。这样的态度令人生气,姜父摔了筷子,火气一上来,说出的话必然伤人。


他又提起姜醒跟沈泊安那一段,姜醒始终低着头不作声,姜母怕伤了她的心,一直在一旁劝,最后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。


这个晚上,姜醒整夜失眠。


陈恕没有发来微信,也没有打电话。她猜他很忙,便也没有联系。


第二天,家里依然阴云笼罩。


姜醒觉得,好像只要他在,父母都是不开心的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她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耻辱、忧虑、痛苦。孙瑜说的对,她真的很自私,勉强不了自己,便总是为难别人,伤害亲人。


她也待不下去了,下午就收拾东西上了飞机。


飞机傍晚六点到,姜醒从机场打车回去,没通知孙瑜,也没告诉陈恕。


到店里时快七点,天已经黑了,孙瑜不在,店里黑漆漆的。


姜醒摸出钥匙开了门,径自上楼。


她先去敲了敲陈恕的房门,没有动静。


他可能加班,姜醒这样想着便回了自己房间,洗完澡,下楼煮了面吃,再回房间看电视。到九点半,她再次过去敲陈恕房门,仍然没有人开。


她给陈恕打电话,提示关机。一直等到快十二点,陈恕也没有回来。


姜醒终于觉得不对,拨了孙瑜的电话。


孙瑜从睡梦中惊醒,迷迷糊糊接通电话。


姜醒劈头就问:“陈恕没有回来么。”


“姜姜?”孙瑜懵了懵,反应一会,才说,“你在哪呢。”


“我回来了,在店里。”


孙瑜一惊,“啊?回来怎么不说一声。”


姜醒没耐心多说,又问他,“陈恕昨天不是回来了吗?”


“对,回来了啊。”孙瑜打了个呵欠,说,“我让他搬走了。”


“……搬走了?”姜醒怔住,半晌明白过来,“你把他赶走了?”


“我就是收回了房子,不租了,我还赔了违约金给他。”


“他去哪儿了?”姜醒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稳。


“我哪知道?姜姜,你听我说,我这是为你好,你……”孙瑜没说完,那头已经死寂。


姜醒把电话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