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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上是谦和的笑容，看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大孝子。
田主任笑呵呵地忙着挤到镜头前，对记者说：“我们这位包振英同志啊平时就积极努力，是我们单位里的先进分子呢！这次单位福利分房，他特别想要一套，我们本来还以为是别的情况，没想到啊——”
田主任故意拉长语调，然后转脸用长辈的关爱眼神看着包振英，“他是为了他爸妈才这么做的。”
包振英更迷糊了，但有一点他不迷糊。
记者在这儿，又是所有单位联手办的内刊的记者，他不可能当着镜头的面说这房子是买给自己的。
也不知这种传闻是从哪儿来的，不过既然传成这个样子，那他也乐意多配合几下，刚好把之前因为他父亲住院闹出来的负面消息压一压，让大家看看他也是个工作努力、生活积极、还忍辱负重对父母献出一片孝心的好儿子。
于是，他笑得更和善可亲了。
“哪里话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他腼腆的模样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，“我们单位之前有点不实的传闻嘛，我也没放在心上，我爸前段时间手术住院，我因为忙工作也没能亲自去照顾，真的愧为子女。”
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眨眼，好让眼睛看起来红通通一片。
“还好，努力工作总算有了回报，我现在拿到了福利分房就是为了能让我爸妈以后能住得好一点。住在条件好的房子里，我爸身体也能更快康复嘛，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田主任都被感动到了：“这就是我们单位培养的人才，不但工作能力强，家里家外也是一把抓的。来，振英呐，你跟记者多说几句吧。”
说着，就拉着人来到外头的院子里迎着阳光继续接受采访。
四周都是同事们羡慕、崇拜的眼神，看得包振英飘飘然，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。
像这样被内刊记者采访，他们单位除他之外还没有其他人有过这样的待遇呢。
包振英一时也不急着交钱签字了，索性就在大家艳羡的目光里对着镜头和记者大谈特谈，话里话外几乎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孝子。
一上午谈话结束，他成了焦点人物。
办公室那边的签字都结束了，他也不着急。
田主任快步给他拿了一杯茶，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辛苦了辛苦了。
让领导给自己送茶，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，包振英更开心了，嘴角和眼睛一齐弯弯，心情大好。
“你早点说这房子是买给你父母的，我们上次也不会误会你了呀。”田主任的态度格外亲切。
“主任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？”包振英心底还是有点狐疑。
“诶，不是你家传出来的吗？还联系了内刊记者呢！说是你积极工作，就是为了能让爸妈过上好日子，换个大房子。”
包振英连连点头，眉间却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皱。
他家……他家怎么会传出这些话来？
刚刚还在兴奋的头上，根本没察觉到这一点吗，现在想想他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凉意，整个人都有点毛毛的。
再看看四周的目光，几乎要将他堆起来似的，他又觉得开心无比，他喜欢这种被人羡慕崇拜的氛围。
窗外阳光灿烂，他眯起眼睛又跟田主任说：“那回头我下午再来交钱签字。”
“行行行，你先去吃饭了，吃了饭再过来。”
田主任笑眯眯。
真好呀，他们单位出了这么一个模范，这么算下来今年的先进怕是有着落了，真是光荣！
包振英随便在食堂吃了点饭。
吃饭时，还时不时有人过来问他上午接受采访的事情。
人一旦骄傲，走路都透着自信和傲慢，根本挡都不挡不住。
包振英也是一样。
等他吃了饭，下午又去交钱签字。
在签字那一栏里，他选了与家人同住，还把父母摆在了夫妻之前。
做戏嘛，那就要做到底，做得完善全面。
反正包振英现在也很满意自己孝子的这个身份。
非常好，让他异常满意！
接下来两三天里，他都沉浸在这种快活中不能自拔。
尤其在田主任悄悄告诉他，等这期内刊杂志出来后，单位准备选他当今年的先进标兵。这可比先进个人的荣誉还要重呢！
包振英人逢喜事精神爽，甚至都想打个电话问问妹妹的婚礼筹办的怎么样了。当然了，他目的不是关心，而是想好好炫耀一番，顺便再给父母看看谁才是家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。
到了拿条子的那一天，包振英满面红光地从田主任手里接过证明条子，这是证明他拿到单位福利分房的凭证。
他细细看了看，等看到最后时，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。
“这登记的名字……为什么是我爸妈？”他不理解了。
“对啊，就是你爸妈呀。”田主任肯定地说，“你上次不是勾选了嘛？你父母在前，你还主动说了这房子是买给你爸妈养老的，不写你爸妈的名字写谁的呀？”
包振英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他瞪大眼，呼吸不断急促：“不、不是这么回事，谁准的，谁让这么搞的？这是我的房子呀！”
他奇怪的态度引起田主任的不满。
她眉一皱，嘴角沉了沉：“我说，这房子到底是买给谁的？”
“我自己的呀！”
“你自己？”田主任气哼哼地来了句，“你想清楚了再说话，那天你当着人家记者的面可不是这么说的！要不要我去找人来帮你回忆回忆？”
包振英陡然清醒了。
这一连串的安排像极了刻意为之。
只可惜当时他根本没察觉出来。
他气坏了，顾不上和田主任争辩，一转头冲了出去。
包琼英的工作单位是小学，没到放学时间，他根本进不去。
想回家找爸妈麻烦，没想到张永年抢先一步，已经以备婚为由，把老两口接到自己的住处去了，包振英扑了个空。
左右找不到人，他急得上火，嘴角都起了个大泡。
没办法，他只能守在学校门口，等包琼英下班。
从上午等到下午，终于等到了放学。
他一眼看见人群中和同事有说有笑的妹妹，气得一头冲过去：“包琼英，你给我过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