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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咱们母女俩好好聊聊吧。”
她不自然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，眼神四下游走。
包琼英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，时间已经不早了。她每天给孩子补习完，还要回到家里照顾一下父亲，等回自己家中时，已经超过十点。
这段时间，她一直都是这个作息表。
要不是一日三餐都有地方解决，家里的家务活也不用她操心，就算她一天有三十个小时怕也不够用。
郑思表示要谈一谈，超出了她的预料。
稍稍斟酌了几秒，包琼英说：“妈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“你是……打定主意不回来住了？”郑思语气还是带着几分长辈的倨傲。
“是的。”包琼英深吸一口气，“我已经在外面安顿好了，不需要为我担心。”
“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单独住在外面，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？要是出个什么万一，更会给全家人脸上抹黑，你让你哥哥怎么办？”
郑思急了，满脸焦躁。
她脱口而出的话还是给包琼英重重一击。
原来，所谓关心也不是为了她，是为了哥哥包振英。
好在，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心，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助委屈。她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，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。
深吸一口气，包琼英笑了笑：“没事儿的，我自己会注意的，不会给家里和包振英丢脸的。倒是有一点，如果妈真的这么为他着想的话，不如让他多回来看看爸。”
“什么？”郑思困惑地皱皱眉。
“爸爸手术到现在，包振英没给一分钱也没出一分力，现在爸爸在家里休养，他连看都很少来看。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是长着眼睛的，谁看不到呢？包振英工作就这么忙？忙到连自己父亲病重都没空回来？这要是传开了，你想想别人会怎么说他？他的领导会怎么看他？”
她每说一句，郑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说到这儿，她顿了顿，语气轻松不已，“我这么说，真不是为了他回来帮忙什么的，最难最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，那会儿都没指望他，何况现在？我是真心为他好，妈您自己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？”
郑思嘴唇抖了抖：“那也是为了忙工作……”
“这话说出去，您自己信吗？”
包琼英懒得再听母亲为哥哥辩解，不耐烦地打断她，“行了，我先回去了，您赶紧早点休息吧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，多晚都行。”
丢下这句话，她转身离开。
郑思呆呆地愣在原地，好一会儿才眨眨眼睛。
这一次，是她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女儿。
因为无法反驳。
包琼英的字字句句都点在要害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，也越不过这个理。
父亲病重，做儿子的不来病床前尽孝照顾，已经是大大的不妥。
包振英长这么大，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有老夫妻的精心栽培，尽心抚养。说破了天，包振英也应该回来照顾老父亲，这是他无法推脱的责任。
只不过多年滤镜还在，郑思一时半会还被蒙在鼓里，看不清楚。
今天被包琼英点破，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。
无巧不成书，正在郑思还犹豫不决，迟疑要不要去找儿子好好说一说时，第二天一早，她出门买菜，刚好遇见了邻居大妈。
邻居大妈就在卖肉的摊子跟前，扯着破锣嗓子笑呵呵地问：“好久都没看见你家振英回来了，倒是你女儿天天过来。”
“是、是呀。”郑思心虚，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。
“要我说，还是生闺女好。你瞧瞧你们家老包，这个年纪了还去动了手术，身体元气大伤吧？我看琼英天天来照顾，上回还带来甲鱼回来炖汤给你们喝，真是好闺女呀。”
邻居大妈羡慕不已，“你们家琼英有对象了没有？”
郑思哪里有心情顾得上这个，潦草地含糊过去，就想把话题岔开。
谁知这个邻居大妈是个健谈的性子，根本不放手，拉着郑思又要了两斤排骨，让人家剁好了放进菜篮子里，转身拖着她去另外的摊子。
她边走边说：“不是我多嘴啊，大妹子！儿子虽然好，但也要看他是个什么样，你们家振英好久不回来，你家老头子现在正需要人照顾呢，作为儿子怎么能不回来呢？”
郑思心头不快，下意识地还是维护包振英。
“他现在工作忙，正在上升期呢。男人嘛，趁年轻就应该去搞事业，这些繁琐小事不需要他问的呀。”
邻居大妈瞪大了小眼睛：“小事？孝敬父母，照顾爸妈哪里就是小事了？哎，哎……你别走啊，我有话还没说完呢！”
郑思懒得再听了，赶忙快步离开，远远地将邻居大妈甩在身后。
她以为，这些事情不听不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。
很快，麻烦就找上门了。
第二天傍晚，包振英匆匆赶来。
见到儿子登门，郑思高兴不已，眉飞色舞，当即就要从冰箱里拿出红烧肉来热，因为这是儿子最喜欢的菜。
“振英回来啦，还没吃饭吧，妈这就热饭哈，你稍等一下。”她故意喊得很大声，想让其他人都能听见。
包振英不耐烦地皱眉：“不吃了，还吃什么吃啊，我被人举报了！”
“啥？”她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，“什么举报？谁举报你了？”
“不知道！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，说什么让我先顾好家里的事情，什么百善孝为先，让我多回来照顾照顾。然后就跟我说，有人实名举报我，说我不顾我爸，连我爸生病了都不管不问……”
“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多管闲事？”郑思叫了起来。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包振英气急败坏，“反正今年的先进个人是没我的份了，领导说了，让我以后再争取……他妈的！我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？没有荣誉表彰，我怎么升职？”
郑思的心有点慌了：“你别慌，你还年轻呢，升职的事情慢慢来。”
包振英好像没听见似的。
他猛地抬眼，眼神锐利，满是打量和探究：“该不会是你们老两口举报的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