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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楼道里不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，似乎还有郑思絮絮叨叨地数落声。在静谧的夜色里，这两种声音听起来格外烦人，让人心烦意乱。
坐进车里，张永年心不在焉地开着车。
张小花问：“你们俩的事情她家里不知道？”
“知道的，琼英早就跟家里说过了。”
“那就是她母亲不喜欢你，不答应你们俩在一起。”张小花一针见血。
“嗯。”被姐姐戳破心事，张永年有点难过，“他们家比我们家强得多，她爸爸她哥都是有一官半职的人，她妈也是……所以，就这样看不起吧，觉得琼英能找到更好的。”
张小花轻叹一声：“不奇怪，如果我也跟他们家一样的出身，我也不希望我女儿找差得太多的人家。”
张永年惊愕地瞪了姐姐两眼：“姐，你到底哪一边的？”
“我只是实事求是。”她摊手，笑了笑，“不过道理归道理，就算我不喜欢，该有的礼貌还是该有的，这是一个人的教养问题。可刚刚你也看到了，包琼英她妈对你的不喜欢是直接写在脸上的，所以刚才我才没让你下车去打招呼。”
“为啥呀？”他不理解，“我礼貌一点，不是能让她对我印象更好些？”
“傻弟弟，她不喜欢你不会因为你礼貌一点就改变。主要是她看不上你，看不上咱们家。”张小花微微闭上眼睛，靠在座椅上。
来到省城这么多年，她也见惯了人情世故。
像郑思这样的人其实很多。
她也由一开始的愤愤不平，变成如今的淡定无比。
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，那她就专注于自身。
这是婆婆教给她的。
张永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：“那要是她妈坚持不肯呢？”
“就看你们俩的感情，你的表现，还有——她的态度。”她睁开眼，双眸清亮深邃，认真地盯着弟弟，“张永年，你给我记住了，一个男人只有自己有本事，才能被人家看得起，她挑剔咱们，难道咱们还不能挑剔他了？给我打起精神来，好好努力！”
张小花的话铿锵有力，听得张永年一阵热血沸腾。
他用力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另外一边的包琼英就没这么豁达了。
刚进家门，郑思就闹开了。
今天包庆国的老部下请他去吃饭，这会儿还没到家，家里只有母女俩，给足了郑思自由发挥的空间。
“你怎么不帮着你表妹？她可是你亲舅舅家的孩子，懂不懂啊你？”郑思瞪圆了眼睛，怎么看女儿怎么不爽，“之前一下班，雯雯就哭着打电话来了，说你跟领导联手欺负她，让她在学校里都快待不下去了，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？”
郑思越说越生气，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。
包琼英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，仰头看着天花板，只觉得母亲的声音太过吵闹。
郑思见女儿一声不吭，毫无反应，火气更蹭蹭往上冒。
她猛地一拍桌子，咣当一声巨响：“你明天就去学校，跟那些领导说清楚，我们家郑雯雯才不是那种人，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她从一个主课老师调成副课老师？这不公平！”
包琼英深深叹了一声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。
说完后，她苦笑着：“郑雯雯自己在课堂上闹笑话，被学生点出来就恼羞成怒，听课的老师还没走光呢，她就敢对学生动手。无论哪一条，她都必须被处分，人家学生家长今天也来过学校了，这是和校方商量一致的处理结果，你女儿我只是个刚刚入职没几年的年轻教师，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找学校领导说这些话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你要是觉得这处理得不公平，那你自己去找学校领导。对了，去的时候千万不要说你是我妈，我丢不起这个人。”
“你、你……”
郑思气得眼睛都瞪直了，手指在半空中抖啊抖，指着女儿的鼻子。
心里有千言万语一股脑涌上心头，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骂起。
包琼英转身：“要是没别的什么事，我就先休息了。”
“你给我等一下！”
郑思出离的愤怒了，气呼呼地一下挡在女儿前面。
“你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这是什么话？还是不是一家人了？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丫头，现在家里让你帮点忙，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，什么意思？”
“妈，我真的很累了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。”
“不行！你现在是谈了恋爱翅膀都硬了啊，你以为那个张永年能给你什么生活？一个乡下来的做生意的，能上得了什么台面？”郑思愤怒到口不择言，“你跟这种人在一起，难怪都变了，变得这么没有素质！”
“我不管你说什么，反正明天必须去学校把你表妹的事情解决了。她还要当她的语文老师，才不要去教什么自然！还有那些今天为难她的学校领导，有一个算一个，都应该跟她道歉！公开课上，老师就该说一不二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学生乱插嘴了？”
郑思的话仿佛魔咒，不断地在她耳边绕来绕去。
终于，理智的那根弦断了。
包琼英猛地回眸：“表妹，表妹，你就知道表妹。你说一家人？我姓包，这个家里除了你没有人姓郑！她是你兄弟的女儿，不是我的女儿！或许你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，但没资格要求我也一样！这么多年了……我真的想问问你。”
“妈，到底谁才是你亲生女儿？是郑雯雯吗？”
她嘶吼着，声音都哑了。
郑思被这样愤怒的女儿惊呆了。
木着一张老脸愣在原地，只晓得眨巴眼睛，却没有一句反应。
包琼英索性往外走：“既然郑雯雯这么好，那你以后就把她当成你的女儿吧。学校的事情我不掺和，谁爱管谁去管，别来找我！”
一路冲出小区，包琼英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大街上，心比这夜色还要凉。
另外一边，刚把张小花送到家，张永年还没来得及下楼，突然张小花从楼上冲下来叫住他：“快快，你别走，琼英从家里跑了，赶紧去找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