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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小花正在吃饭的动作顿了顿，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蔡洁这件事轰动全城，孙善芳她们也早就知情，闻言脸色齐刷刷一变。陈曼梅咬着下唇：“怎么会这样……都没了两条人命了，她又不是无意的，可是故意害人，这不就是杀人吗？”
“对啊对啊，这种可怕的人怎么还能让她活着？”孙善芳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因为她怀孕了。”张小花低头拨弄着饭菜，淡淡地说。
一宿舍的气氛都凝固。
陈丽娜愤愤不平：“老天爷怎么不长眼睛呢？这种人一次两次地逃掉，还要别人为她背黑锅……投身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太倒霉了，一出生就有这种人当妈妈。”
“小花，你倒是不生气。”她说着，微微皱起眉头。
“有什么可生气的，人的一辈子长着呢，我只知道她蔡洁逃过了这一次，要是还不改，就不会有下一次了。况且，她已经从一个大学生变成监下囚，就算现在不是死刑又怎么样，她这一辈子都要带着这个污点，会过得很辛苦很辛苦。”
张小花的声音如淡淡清泉，抚平了陈丽娜焦躁愤怒的心情。
她神色凝重地抬眼，“你说得没错，那些被她害了的人才是无辜，但这是开始，绝不是结束。”
被她眼底的坚定惊到，陈丽娜张了张口：“你说得也对……”
“咱们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，同时不要放弃主张自己的权利。”张小花眼神一片清明。
没错，蔡洁是暂时死不掉了。
但他们不会放弃。
作为受害人家属，他们绝不选择谅解。
白天的日子渐渐长了起来，天温气暖，尤其雨后都是一片湿润的柔和，柔和里带着点点暖意扑面而来，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。
张小花刚刚完成一份课业，得到老师的夸奖。
她兴奋地脸蛋涨红，马不停蹄地又赶去研究室。
简深看了一眼她交上来的报告，抚了抚眼镜，脸上很是赞许：“你已经想清楚了？不走临床？”
“要是想从临床发展，也不至于会加入老师您的科研团队了。”张小花笃定地笑笑，“我已经想好了，以后就打算朝着这方面发展。”
“好好，想清楚了就去做，我相信你。”
简深美滋滋。
他早就将张小花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，见对方这么快有了决断，很是欣慰。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，张小花是学习这方面的天才，只要她愿意，在临床一定也能做得很好。
但她最终选择了实验技术，这也是简深的老本行了，他怎么能不开心？
从这一刻开始，他就能安安心心将张小花当成徒弟来带了。
这个周末，张小花回家后将自己这个决定告诉家人。
白柳安他们分不清这两个发展方向的区别，但只要是张小花决定的，他们都双手支持。
李旭峰又开始忙活着在厂里进修。
这一次跟之前不同，他不用再在外面找培训班了。
闻阳波出面举荐，厂里领导层又仔细考察了李旭峰平日里的工作表现，全票通过让他在厂里进行进一步的学习。
还给李旭峰专门配了个师父带他，师父姓董，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工人了，脾气不好总是黑脸，但技术过硬，可是厂里头一份。
李旭峰乐呵呵地跟着老董跑车间，半天下来不喊哭不叫累，反而越干越有滋味，这倒是让老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。
跑车间的活又累又重，厂里的年轻人都是能躲就躲。
李旭峰倒是不一样。
忙到中午，他又活力满满地去吃饭。老董有个问题没搞懂，索性就待在车间里。没过一会儿，眼前突然多了一只铝制饭盒，李旭峰憨厚的笑脸冒出来。
“师父，吃饭了。”
老董有点不知所措，清了清嗓子：“放着吧，我不饿。”
“您跟我一样跑了半天车间了，怎么可能不饿？我刚吃饱，这份是专门给您带的，今天食堂里有青椒肉丝呢，我给您打了大份，快点趁热吃吧。”
被徒弟那灿烂的笑容晃得有点回不过神来，直到李旭峰走后，老董才眨眨眼睛拿起那只温热的饭盒。
其实，一开始他是不愿带李旭峰这个徒弟的。
老董是个老讲究了，骨子里都是老思想。
就像闻阳波爸说过他的，说老董一身的好本事好技术，同样也有一身的倔脾气，犯起倔来，九头牛都拉不住。
在李旭峰身上发生了两件大事，都跟那个蔡洁有关，都闹得沸沸扬扬，老董先入为主，自然认为李旭峰本人不是个省油的灯。
这个观念几乎根深蒂固，他不说，他也没想过要改。
上面领导通知，要他去带李旭峰，他其实是有点抗拒的。
但老董在厂里干了一辈子，和车床打了一辈子的交道，性子就像那些零件，小归小，但硬得很，很守规矩。
既然是厂里的安排，纵然心里再怎么不乐意，他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原本带了李旭峰两三天，还以为对方会受不了他的冷脸，直接跟上头打报告换人，没想到这小子就像看不懂老董的脸色似的，自顾自地提问和练习，一切按照自己的节奏来。
一开始，他还以为是李旭峰装的。
后来一次在食堂里，他听见有人问李旭峰：“老董师父可严厉吧？怕不怕？上回一组的小许被他骂哭了呢。”
李旭峰来了句：“不凶啊，师父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？我媳妇说了，严师出高徒，要是能学到本事，越严格越好。”
老董想到这些，再看看手里的饭盒，心头涌起一阵不一样的感触——好像这个徒弟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。
蔡洁的肚子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显怀了。
由警方押解着去医院产检，这滋味没临到自己身上，绝不可能体会到各种感受。
蔡洁的双手被考住，用一件衣服裹着装装样子。
但医院里走来过去的人哪一个没有长眼睛？
看见这样古怪的组合和姿势，他们盯着看了一会儿，就立马转过视线开始议论纷纷。
那些人的眼神差点没把蔡洁淹了。
她咬着牙，强行忍住内心的不快：“警察同志，等会儿进去产检的时候，能不能就让我一个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