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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张口，蔡家父母面色齐刷刷一变。
蔡父神色阴沉，一言不发。
蔡母抖着双唇，眼底似乎有恨意。
“我们家对你也不薄，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绝义的话？”蔡母忍不住了，不轻不重地一拍桌子，“现在我们家女儿遇到这种倒霉事，你就想着自己抽身离开了？门都没有！”
蔡父也冷冷道：“没有我们家的帮助，你现在恐怕还在外头流浪呢，到了这个岁数连个自己容身的地方都没，还不是靠着岳家帮忙？”
田振德心底悔恨不已：“对，之前你们家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得，但这些都是你们自愿的，又不是我强迫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出来。要是早知道你们女儿是这样品行卑劣的人，就是给我金山银山，我都不会要的！我田振德是穷了点，但这点是非黑白的道理还是懂的！”
蔡母手指颤抖，对准女婿的鼻子：“你你、胡说什么，谁卑劣了？”
“要不卑劣，她怎么会想要去杀人？”
田振德内心惶恐不安，大吼一声。
如果仔细听，还是嫩听出他颤抖的声线。
“你——”
“这么说，你是真的打算要跟小洁一拍两散了？”蔡父冷冷发问。
“没错，我不可能跟一个杀人犯过日子，我办不到！所以你们当初拿出来的东西我一个子都不会要，该是你们的，你们拿去好了！”田振德想了想，又说，“大不了这几个月我存在你们那的工资也给你们，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哼，好一个大男人啊，大难来时就把自己老婆撇在一旁，真是我们家的好女婿。”蔡父站起身，“你以为自己能脱身？想得美，别忘了那天蔡洁出事的时候，是你帮忙她在警方面前圆的谎，我女儿大概还对你有感情，不愿意将你供出来，就说是自己欺骗了你。可你呢！居然还想在这个时候抛弃她！”
“我……”田振德悲愤交加，“如果早知道是这种事，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。行行行，是我的错，是我一时糊涂！我现在就去自首，也不需要蔡洁帮我打掩护什么，我的错我认了！”
大不了再回农村里去种田种地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。
田振德虽然窝囊，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就是不该做。
双手沾上了他人的鲜血，这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！
说完，他飞快卷起自己的行囊，一把甩开上前拦着的蔡母，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。
外面的阳光好刺眼，田振德的眼泪都下来了。
躲在街头的角落，他一阵悲从中来，蹲在地上捂着脸哽咽不止。
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成这样的？
还没哭完，单位的领导就找了过来。
他们先去了田振德家里，没找着人，就沿路往这边过来，刚好碰见了蹲在角落里的男人。
“快快，别哭了，赶紧去一趟公安局，人家已经找到单位来了。”领导皱着眉，一把拉起田振德。
他快速抹掉脸上的泪，坐在车里时还忐忑不安。
看着车窗外不断往后飞逝的街景，他突然又安心下来。
罢了罢了，去了直接自首吧。
是自己撒了谎，是自己不对……违法在先，受到惩罚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？
只是……好不容易尝到一点生活的甜头，他真的有点不甘心啊。
到了地方，有人带着田振德先去旁边的办公室，拿出几张纸给他签字。这时，他才知道原来是蔡洁想见见他。
见他做什么呢？
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。
一想到蔡洁那张脸，田振德就心情复杂。
犹豫再三，他还是签字了，拥有了一小时和蔡洁见面的机会。
隔着冰冷的铁窗，他见到了许久未碰面的妻子。
蔡洁的头发已经剪短了，穿着囚服，满脸死气沉沉。
那双曾经让田振德心动不已的眼睛如今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，浑浊不堪，满是污垢。
“其实，我不想见你的。”蔡洁扯了扯嘴角，“我还是想见一见李旭峰，想亲口再跟他说说话。”
听到这儿，田振德几乎想拔腿走人。
过了这么久，他也不是个二百五，关于妻子和李旭峰的事情自然该打听的都打听了。尤其当年在总厂闹出的风波，至今还有人记忆犹新。蔡洁的事情一出，这事儿当然也在私下流传。
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。
当得知妻子曾经为了一个已婚的男人如此不顾一切，他的心难受至极。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，人家李旭峰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她，都是蔡洁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一口气在他的胸口憋住，不上不下，顶得难受。
他突然来了句：“你可是个大学生啊，你是个大学生啊……现在大学生多宝贵啊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你……你是没长脑子吗？”
蔡洁愣住了。
她没想到丈夫张口就是这么一句。
片刻后，她笑了，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：“我也不知道啊，这辈子着了魔吧，钻牛角钻得出不来了……”
两人面对面，都哭成了泪人。
再说些什么呢？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。
“原本我以为自己对不住你。”蔡洁的眼泡发肿，她快速抹掉脸上的泪痕，清了清嗓子，“不过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。”
田振德瞪大眼睛——这是什么意思？
“我应该是怀孕了。”
蔡洁张了张口，犹豫不决地将这个消息说出来，“我的例假都快两个月没来了，十有八九。所以你来了也好，刚好知道这个事儿，也让你高兴高兴。”
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蔡洁怀孕了……是他的种？
迎着丈夫诧异迟疑的眼神，她苦笑着：“是你的，我蔡洁虽然是个疯子，但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你开玩笑，你要是不相信的话，可以尽管去查。”
田振德的呼吸都被收紧了，身边的氧气仿佛一瞬间变得稀薄。
他喘着粗气，鼻孔都变得老大，两只眼睛瞪得跟牛一样，像是要一口将眼前这个女人吞下去。
“我怀孕了。”蔡洁又重复了一遍，“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