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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时分，张铁柱还是从一楼的卫生间窗户溜进了住院部大楼。
一路往上，他都没敢乘坐电梯，从安全通道往上跑，爬得浑身大汗淋漓，气喘吁吁。他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，这会儿早已经没什么力气了，就是一股憋气支撑着他——今天，他非得见到姜翠芬不可，就算隔着门窗看一眼都行。
只要姜翠芬在这儿，他就不怕找不到张小花一家。
终于爬到所在楼层，张铁柱步伐匆匆，一间间地找过去。他没有在名单上发现姜翠芬的名字，大感诧异：难道那个老娘们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？
他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去普通病房区，一层层地继续寻找。
忙活了大半天，一无所获。
别说姜翠芬了，就连一个姓姜的都找不到。
人呢？张铁柱满头是汗，一脑袋浆糊。
伤得那么重，难不成人没了？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吓得他背后都凉了。
打人可以，要是闹出人命了，那他岂不是要给姜翠芬偿命？
意识到这一点，张铁柱再也坐不下去，他悄悄从安全通道溜走，刚走到大楼底下，突然身后探出几个人影，悄无声息地靠近。
他察觉到不对劲时，已经太晚了，身后的棍棒就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。
张铁柱被打得猝不及防，抱头鼠窜。
“抓住了！这个鬼鬼祟祟溜进来的小偷！”
“给我狠狠地打！”
“让他还敢来！不要留情，打完了交给派出所！”
张铁柱吓坏了，又惊又怕，硬生生挨了好多下才勉强逃了出去，一路踉踉跄跄，好不容易躲在一个角落里，他喘着气惊魂未定，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的。
天色已晚，气温降得很低。
这是他第二次在外面过夜了，冻得人受不了。
张铁柱满脑子都是浆糊，他还不死心，想把这个事情弄清楚。
姜翠芬究竟去哪儿了？
是死了还是活着？
夜深了，张小花却怎么也睡不着，她的心惴惴难安。
望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和孩子，他们俩相拥入眠，睡得很是香甜。看到最亲近的人都好好地在自己身边，她的眼神不由得柔软下来。
她伸手摸了摸李旭峰的脸，悄悄披了件衣服起身。
刚到客厅，房门响了，原来是白柳安回来了。
“妈，冷不冷？”张小花忙倒了一杯热水送过去，“我都就说让我和峰子去医院您偏不听，这么冷的天还是年轻人在外头好一点。”
白柳安喝下一杯热水，忍不住揉揉耳朵。
“我还一个字没说呢，你就稀里哗啦说了这么多。”她好笑地看着儿媳妇，“他们呢……都睡下了吧？”
“这都几点了，当然睡下了，医院那边怎么样？”张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。
“都挺好的，你放心吧，今天一天下来你妈已经好多了，晚上自己喝了大半碗的粥，请的护工也算负责周到。医院那边有探望时间的限制，所以明天早上你再和峰子过去吧，顺便送个早饭。”
听到这话，张小花总算松了口气。
母亲的情况当时有多凶险，这两天听婆婆和医生说了许多，她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。
姜翠芬的头部和脸部被重击，当场昏迷，整个伤势都聚集在上半身，可见当时张铁柱没有半点留手，就是冲着要她的命去的。
手术之后，姜翠芬命大才能逃过一劫，这是她自己的福报，跟张铁柱没有半点关系。
她咬着牙：“他……在哪儿呢？”
“已经去过之前的医院，还被打了一顿，现在应该在街上流浪吧。今天晚上会很冷，明天早上搞不好还要下雪。”白柳安深深看了张小花一眼。
要是她心软了，白柳安也不是不会妥协。
但张小花冷冷一笑，眼底都是恨意：“冻死他都算便宜他了，哼！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，我也不会放过他。”
白柳安点点头：“好，那就按计划来吧。”
“我从小……就羡慕人家的爸爸说话会笑，也不会打人打得那么凶。”张小花语气一软，像是呢喃着说话，“我以前也想过，如果他学好了，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团团圆圆地在一起过日子，但后来我发现我想多了，有些人就是注定了不会改的。”
白柳安拍了拍她的肩：“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，这件事结束后，你好好的过自己的，比什么都强。眼睛站在前头，就是为了往前看的。”
张小花闻言，轻轻一笑：“妈说得对。”
正如白柳安说的那样，天快亮的时候，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，一片片落在大地上，很快就一片银装素裹。
张铁柱可没闲情逸致欣赏雪景，他躲在靠近医院附近的墙角里，都快被冻死了，把行李袋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穿在身上，总算缓和了不少。
天渐渐亮了，张铁柱趁着人来人往，夹在人群中再次溜了进去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他的身影刚出现，身后就有几个人紧紧跟着，好像是说好了一样，这几个人成功帮他躲过了门口保安的检查，无比通畅地进入住院楼。
几个人跟他一起在等电梯，等着的时候其中一人就开始压低声音聊天了。
“听说了没有？昨天啊医院里死人了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真的，我爸就在这边做疗养，出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。哎哟，你们是不知道，那个阿姨可惨了，被打得浑身是伤。”
“这么可怜的啊？”
“对的呀，可惨了，我听说人家知道凶手是谁，已经报警去抓了。”
“诶？是谁啊？”
说话的男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，把声音压得更低了，“就是昨天来我们住院部这边大闹的那个男人，好像是那个阿姨的前夫，要是抓住了啊估计要不得要吃枪子。”
“那我不是也认得？我昨天也来了啊，有悬赏公告吗？我也去提供点线索，拿点奖金什么的。”
“你可就拉倒吧，你记得个啥。”
一群人说着，又打趣着笑起来，似乎没人注意到张铁柱就站在旁边，已经吓得脸色发白，手脚发抖。